奥卡姆剃刀:若无必要 宁减勿增

第一次听说“奥卡姆剃刀”,是一位令我尊敬的师友在朋友圈记下:“若无必要,勿增实体”。我以为,他只是提醒,能不买东西就别买东西。我尝过搬家之苦,有点想当然。也是从那时,我开始多存电子书,少买纸质书。很明显,我过于幼稚。

邓斯·司各脱(约1265~1308年)在《既定讲演录》写下这八个字,本意是指简单的解释通常是正确的。最后却归功于奥卡姆的威廉(约1285~1349年),因为奥氏使用的更频繁更有效。奥氏曾在《伦巴第人彼得语注》中解释,“如无必要,切勿假定繁多。”估计卡尔·波普尔(1902~1994年)更赞成八个字的说法,他认为,“比起复杂的理论来说我们偏爱简单的理论,因为它们涵盖了更多的经验内容,因为它们更容易检验。”波氏替我解了少买书的围。

在我读来,奥氏的十个字比司式的八个字更为准确。但我对这句话的认同,似乎违背了它要传达的核心思想。奥卡姆的威廉在《箴言书注》中换个说法,“切勿浪费较多东西,去做‘用较少的东西,同样可以做好的事情’。”对我来说,就是不该用长句,去传达用短句即可做到的事情。也不该用更多的脑容量,去记住本该用较少的脑容量就可以记住的事情。科学认为,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,而且人类几乎100%的在使用。所以,摩陀婆(1197~1276年)也说,“如果一个假定就够了,那么设立两个假定就是犯了‘过多’的错误。”听起来,也是为了节约脑容量。只有爱因斯坦担心,“事情应该力求尽可能简单,但是不可过于简单化。”

亚里士多德(前384~前322年)在《后分析篇》提到:“我们可以假定,在‘其他情况均同’(ceteris paribus)的情况下,前提或假定更少的表述具有优先性。”他的“繁多”说法,比前述所有人都要早上几百年,将其限定在某个范围内讨论,表达尤为精确。也许,后人只是用自己的理解来定义前人。也许,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理解,比如:若无必要,宁减勿增。

增与减,也需限定条件。比如说,我们总是希望增加收入,减少开支,多数情况下,大家因此受益。但是,如果只能选一样的话,我情愿增加收入的同时,也增加开支,而不是减少开支的同时减少收入。我们相信,收入是无限的,开支是有限的,而无限的可以追求,有限的可以控制。事实证明,我们,太乐观。

现实中,我们遇到的,总是各种有限,也总是无法控制。财富有限,朋友有限,才华有限,理解力有限,学习力有限,包容心有限,爱心有限……你的有限与别人的有限之间,差距越来越大,永不交集,甚至,我们的有限,成了别人的无限。我们巴不得问一句,“奥卡姆剃刀”是不是人人都会有呢?

我们无法接受各种有限,但又认为有限的时间是极其公平的。我不太能理解这一点。大家都说,时间最公平,人人只有24个小时。但大家不愿面对的是,使用时间的能力和权力,也是有限与无限的。想要控制时间,或者说,知道自己该把时间花在哪儿之后,“宁减勿增”才是成立的。

少刷抖音。少在群里跟人抬杠。少在朋友圈点赞。少在电视机上从YouTube切到奈飞。少跟三观不同的人交往。少教育别人。少说服别人。少杞人忧天……把减下来的时间,用来健身,读书,写字,工作,赚钱,跟家人相处,跟好朋友共事,跟客户聊需求。减与增,是认知升级,是资源再分配,是受害者变身受益者,是繁多到专注,是浅薄到深沉,是低价值到附加值,是业余到专业,是讨好到吸引。

某人曾问我,古人为什么能写出文言文?我不知道,却反问他,你是愿意在竹子上刻一部《孙膑兵法》呢,还是刻一部《哈利波特》?今天想想,如果现在还用竹简写字,我相信每个写作者,都会想办法写出能押韵的四六句。路德维希·维特根斯坦在《逻辑哲学论》中表示,“如果一个符号是不必要的,那么它就是无意义的。”显然,四六句比新闻稿有意义的多。

总之,在控制时间这件事上,时刻想着操弄“奥卡姆剃刀”,切除冗余,提升价值,就对了。

作者:朱芳文/咖啡爱好者媒体 kaweh.net 出品人